在佳木斯市樺南縣土龍山鎮(zhèn)西側的開闊地帶,一座花崗巖紀念碑直刺蒼穹。碑頂,一只青銅鑄就的“巨手”沖破巖石的束縛,將一支“步槍”奮力擎向天際——這凝固的瞬間,正是1934年那個寒意料峭的初春,土龍山的怒吼。
土龍山鎮(zhèn)農民抗日武裝暴動紀念碑
向土龍山鎮(zhèn)東行約1.5公里,一座形似巨大頭盔的混凝土建筑突兀地蟄伏于曠野——這便是“土龍東門外飛機堡”遺址。它是當年日本為侵略擴張所建龐大機場網絡中僅存完整的飛機庫,直徑逾10米,墻體厚達60厘米,冷硬地矗立了八十余載。
堡壘正面扇形門兩側,機翼形卡口如猛獸獠牙;崗哨瞭望臺與煙囪狀排氣口森然依舊。穹頂處,當年澆筑混凝土的木板印痕清晰如新,像難以愈合的傷疤;外墻碎石剝落后露出的蜂窩狀結構,宛如無數(shù)冤魂無聲的控訴。
警示日歷雕塑
這冰冷建筑之下,深埋著一段血海滔天的歷史。
據(jù)史料記載,1937年,日本強征中國勞工修建機場。在機場工地上,勞工們沒有固定住處,或露宿荒郊野外,或擠在臨時搭建的茅草窩棚里;吃的是發(fā)霉的高粱米、鹽豆,還經常上頓不接下頓;勞動時間被壓榨到最大限度,稍有異議就要遭受棍棒毒打;遇有傷病更是無人過問,人死以后被偷偷埋掉并嚴禁外傳。在這樣惡劣的生活和工作環(huán)境中,凍死、病死、餓死、被打死的人不計其數(shù),也使無數(shù)家庭家破人亡、妻離子散。
飛機堡遺址
這里的每一寸堅固的混凝土,都浸透了勞工的血淚;每一塊飛機堡的磚瓦,都是累累白骨的堆砌!它無聲矗立,如一把插在黑土地上的恥辱利刃,時時刺醒后人:侵略者的每一處“工程奇跡”,都刻滿了被奴役者的深重苦難。
走進土龍山鎮(zhèn)文化館,歷史的回響更為熾熱。這里銘刻著眾多英烈群像:文武雙全的劉曙華,在隱秘戰(zhàn)線燃盡青春;第一個在土龍山播撒火種的共產黨員季青,成為抗聯(lián)中堅;副總司令景振卿血染疆場……
“剿匪英雄張鳳岐犧牲后,他戰(zhàn)斗的地方改名‘鳳岐村’,英雄的名字和這片土地永世長存?!?土龍文化站工作人員岳文杰指著土龍鎮(zhèn)沙盤上一個醒目的標記說。
土龍山鎮(zhèn)文化館
土龍山,這三個字的分量遠非地理坐標所能承載。1934年3月8日,土龍山鎮(zhèn)農民抗日武裝發(fā)動暴動,農民在這里揮戈而起,其聲威震動中外。它是農民覺醒的驚雷,是血淚凝結的堡壘,更是民族精神代代相傳的烽火臺。反抗的槍響穿越八十余年風雨,依舊清晰可辨——它在紀念碑的青銅紋路里錚鳴,在飛機堡蜂窩狀的傷痕里吶喊,更在文化館年輕參觀者濕潤而堅定的目光里燃燒。
土龍山鎮(zhèn)文化館
我們撫摸紀念碑的基石,如同觸摸民族脊梁最堅硬的段落;我們凝視飛機堡的斑駁,如同直視歷史最疼痛的烙印。歷史并未遠去,它已化作基因融進這片土地的血脈。紀念碑旁那本厚重的石雕日歷永遠翻動在“今天”這一頁:每一次銘記,都是對英靈最莊嚴的告慰;每一次自強,都是對歷史最深沉的應答。
記者:劉大泳;攝影:劉大泳;視頻:劉大泳